张锡祚 著

南开大学档案馆 南开大学校史研究室 整理

南开大学出版社

　　四十一、“我给他们留下德行，够他们一辈子用不尽的”

　　先生是一个公正、直率、热情、笃厚、生活简素，有学者风度但又平易近人，在严肃中又带着幽默感的人。所有接触过他的人，都会有这样的感觉。

　　他有着教育家的风度，最喜欢青年学生，以前在南开中学学生还不太多的时节，每到暑假，他必定要把这一期的毕业学生请到家里来，由王夫人亲自动手，给同学们做一顿饭吃。我还记得一些当时的情景，大盆大碗的炖鸡炖肉、熬鱼炒虾，大盆的米饭馒头，这些大哥哥们都是自己动手装饭，又说又笑，大吃一顿。饭后还有游艺节目助兴，吃着冰水梅汤之类的东西，大家玩个大半天才散。在平时每个星期日，也必有几位同学到家里来说说话、玩玩。后来大、中、女、小四部成立，学生太多了，家里招待不下了，只是每个星期六晚或是星期日有些同学来玩玩，如果这一天没有人来，他会感觉到冷清寂寞。

　　他是一个好客的人，爱热闹，家里经常有客人来吃饭，他是但愿座上客常满，杯中酒不空。王夫人因为我们一家人都没有什么嗜好，所以她对于我们的饭食特别注意。她说：“吃好了，好做事，好读书。”我们也不吃什么山珍海味，只是鱼肉鸡蛋之类的东西家里总是不缺的。来的客人们也不挑菜做得粗细，只是为了来说话，又吃又说，宾主之间总是笑声不绝。

　　在平时很难得这一天家里没有客人来，有时是一些他的老朋友，有时是一些校友同学，也有时是一些慕名来拜访他的生客人，只要有人来，他都要留住谈个大半天。若到每年四月五日清明节他的生日这一天，更是宾客盈门，有数不清的客人，包括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。我们要在家里负责接待客人，陪着客人们说话和笑，到了晚上常常感到两个眼角和两个腮帮子的肌肉疼。

　　他每天早上起得很早，常常先到学校里转一遭，再回家来吃早点。平时生活很有规律，所以身体一直总是很健康的。他有时偶尔也吃半小杯葡萄酒来帮助消化，但是吃过后立刻满脸红涨，他是没有酒量的，至于白酒是根本不能喝。

　　先生平生不蓄私产，他常说：“我用不着钱，我有这么多学生了，这都是我的儿女，将来我老了，这些学生谁都能养活我。”王夫人道：“你有学生养活你，我呢？”先生道：“你有四个儿子了，他们会养活你的！”他又说：“我不给孩子们留钱，钱多了，他们就会产生依赖的心，不想做事了，反倒害了他们，我给他们留下德行，够他们一辈子用不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