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五、到处都有知音
褚玉璞手下的一个老头子给他献计除掉张伯苓。老褚一听,道:“好的!咱就这么办吧!”当时有他的参谋长在旁,骂这个老头子道:“你懂什么?张校长是一个好人,他办南开学校几十年,对国家的贡献最大,在天津的南开学校办好了,也是督办的一件大功呀!督办应该好好地奖励他才是。”老褚一听又回嗔作喜,立刻派人到先生家里来,接张校长到督办公署去谈谈。
那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,先生正在八里台南开大学看学生们的游艺会,督办公署的汽车到西南城角先生家里来接,听说在八里台了,又转头到八里台南开大学去接。当时大家一听督办公署派车来接,都心里打着鼓,估量着凶多吉少。但是先生心里却极坦然,他想,事情来了,怕也没用,随机应变,自能转危为安。到了督办公署,他把老褚一阵对付,乐得他老鼠胡子一翘一翘的。直到深夜十二点钟,才派车把先生送回家,大家听到他平安归来,这才把一块石头落了地。
事后有女中部的一个女学生,来告诉先生说道,她的父亲就是那位参谋长,因为时常听到女儿回家说学校怎样怎样好,校长怎样怎样好,所以他才和老褚讲了那一段话,事后想来,真是好险哪!
抗战时期,在重庆,一天晚上,有一位在国民党政权某机构工作的老校友,到家里来看先生,他对先生低声地说道:“校长!二陈对您不大好!请校长注意!”先生答应了一声,当时没说什么。后来又过了些日子,一天下午有五六点钟的时候,先生从外面约了陈果夫到家里来谈话。两人大谈了一阵子三民主义哲学,临走时,先生把他送出大门外看着他上了车走了。先生对着迎面的校舍楼房望了一会儿,长长地吐了一口气,回到房里,默默地坐着,心里仿佛在说,我的一切委曲求全,都是为了南开呀!他的一生,几十年来,除了办南开学校教育救国以外,他是与世无争的,但是树大招风,时时还要防着碍了别人的路。
时间是最好的评判者,它给予南开教育以很高的评价。不只是在国内,以至在国外,在不同制度的国家里,也莫不如此。记得在抗战前,有一位东北的官员莫德惠先生,他是经办着对苏外交的,一天他和苏联驻华大使加拉罕闲谈到关于孩子们上学的事,加拉罕对他说道:“听说在你们中国的天津,有一个南开学校,办得很好,你为什么不送你的孩子们到那里去上学呀?”记得当时父亲在对我讲说这件事的时候,脸上微笑着,他说:“你看!不管我的奋斗是多么艰难,但是到处都有我的知音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