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玥
有幸接触过南开大学几位德高望重的学者,其中和熊性美先生的缘分最为特殊。
熊先生和我都是天泽书店会员。今年初春,书店的卞红老师说,熊先生对不少人文问题仍有深思,只是年事已高,希望有人帮他做些资料工作。因仰慕已久,我表示可为先生做些粗浅事情。卞老师转达我的意思后,熊先生甚为高兴,想见面聊聊。我准备到家中拜望,这样先生不致劳顿,但先生坚持在书店见,他觉得那里的气氛,更适宜探讨人文话题。
春末夏初,我终于见到熊先生。他拄着拐杖,颤巍巍来到书店,我赶忙相扶,他示意不用。先生听我说了读书情况,而后谈起他在哈佛大学时,目睹了美方保存中国历史资料的规模,以及他心中产生的震撼。先生有生之年也想致力于此,并带动相关研究与思考。
此前我见过熊先生,是去年资中筠先生来津做报告时。熊先生在互动环节还提了问,彼时气色尚好,语音也平缓。而此次见面,先生每说几句话,都要歇息一下。当时我觉得,学养高厚的人,常有颐年之法,周有光、杨绛都年逾百岁,先生也当寿等期颐。万万没想到,这成了我们仅有的正面交往。
先生和我谈得投机,不久托卞老师转赠我一本书——《灯光,永远的灯光》,是先生妹妹熊性淑所撰,内容主要是回忆他们的母亲朱君允女士。熊先生有个心愿,想向国内外各大图书馆寄赠此书,希望我帮忙列个名录。初闻此言我颇吃惊,就算只择知名图书馆,怕也有数百家,工作量且不说,邮费也很可观。
我的惊疑不久便了然了。书带回家后,恰被母亲看到,她随手翻阅起来。两日后母亲看完,像说书般和我谈起书中的故事,我由此知悉朱君允女士半生劳苦,知悉熊先生与母亲相依为命……刹那间我体味到,为母亲做事,熊先生根本没想过“繁复”或者“金钱”。
我不久即列出图书馆名录,本以为可使先生欣慰,孰料7月8日噩耗突然传来,先生已无法亲见功成,留下永久的遗憾。
我与先生刚刚结缘,还未能向学门下聆听教诲,更未能帮先生留存学术之声,真是情何以堪!连日来每每念及先生,写了一副挽联:
非师非友非亲故,一面之缘;
是知是交是同求,寸心亦铭。
熊先生,天炎道远,一路走好!
(来源:今晚报7月11日13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