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锡祚著
南开大学档案馆南开大学校史研究室南开大学出版社整理
敌机连炸八天八夜
先生有一位老友谭仲逵先生,是蚕丝专家,在民国初年曾任过北京大学教务长,从那时就和先生经常通家往来,谭先生的夫人陈淑君和汪精卫的妻子陈璧君是姊妹。抗战前,谭先生任国民党政府的经济部技监,抗战期间,迁都重庆,谭先生也携家借寓在重庆沙坪坝南开中学里,白日进城办公,晚间回来就来看望先生。先生每晚惯例,听无线电广播,和夫人斗纸牌,谭先生就坐在旁边看报纸喝茶闲谈,天天如此。在抗战时期,买的这架上海造的收音机,质量不太好,经常有杂音沙沙,吵声震耳。夫人说道:“关上一会儿吧!多吵得慌!”先生笑着说道:“我的耳朵会选择,我只听里边的音乐戏曲,不听它的杂音。”汪精卫叛国,自重庆飞逃越南,因为亲戚关系,约着谭先生同走,谭先生耻于当卖国贼,当时拒绝了他,并把这事告诉给先生,先生大加赞许,说道:“好的!好的!你自管在这里住着吧!有什么事我和你同当。”
在战时后方——重庆市的生活,在整个时期内并不全是如上面所说的那么安闲。自从国民党政府自汉口后撤到重庆以后,日机追踪而来,天天轰炸。四川天气,冬季多雾,飞机在高空向下什么也看不到。但是一到春天,天朗气清,雾气全消。就在民国二十八年(1939)五月三日、四日两天,日机连续编队来袭。当时国民党的空军力量损失得所余已不多了,没有截拦能力,只有几架高射炮对空轰轰地射击。日机对准这一城市,狠狠地投下了无数的炸弹和硫磺弹。重庆的房子绝大多数是编壁抹灰的建筑,因为中国南方多产毛竹,而四川天气温暖,没有大风暴雨,所以房子都是用竹编壁,上面抹上灰砂,乍一看来,仿佛是砖墙,其实最怕着火,一烧起来就不得了。日机凶狠地投下了无数的烧夷弹之后,引起了全市大火,在距城四十里的沙坪坝,远远地就可以望到城里的火焰,照红满天,那时烧死的人要比炸死的人多得多,真是一场浩劫。市内民房,多数烧毁,一连一个多月在城里到处都闻到尸臭之气不散。但是中华民族是打不倒的,没到一年工夫,市内房子又建起来了,唯其构造简单,所以容易被毁,也唯其构造简单,所以也容易恢复。虽然敌机天天来炸,有一次一连炸了八天八夜,警报一直未解除,这叫做疲劳轰炸,但是只要敌机一去,警报一解除,人们立刻走出防空洞,一切工作照常进行,干什么的还照常干什么,谁也没有因为警报而影响了生活、影响了工作。就这么抗战八年,连续炸了八年。直到最后两年,因为有了友邦空军的援助,敌机来袭的次数才减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