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的三重境界

——张国刚在南开大学2021级新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

尊敬的庆山书记、雪涛校长，尊敬的各位领导和老师，亲爱的各位新同学和新生家长：

首先，请允许我作为校友中的一名代表，向今天入学的2021级新同学，表示热烈的祝贺，祝贺你们成为美丽的南开园的新主人！也感谢各位新生家长，为南开送来才俊之士。

几天前，我接到邀请，要在今天开学典礼上，对新同学们讲几句话。这让我想起当年自己上学时，经常问老师：如果您在我这个年龄，应该怎么做最好？我现在也到了当年被问的年龄。此时此刻，回忆起老师的教导，回望求学之路，我不想讲些热血沸腾的鼓动之言，只想用“读书”为关键词，表达对各位新同学的真诚祝愿。

读大学，读大学，大学是读书的圣地；读书是大学生的本份。如果我们读了四年大学，却没有系统地博览群书，很可能就错失了这一辈子最好的读书时光。在大学读书，与中学不一样，也与走向社会之后不一样。在大学里读书，有三重境界：一是专业境界，二是兴趣境界，三是通识境界。

所谓专业境界，就是要结合所学专业和课程去读书。像咱们南开这样的百年名校，课程体系千锤百炼，十分成熟，围绕课程读书，任课老师就是导读，事半功倍，决不能只带耳朵听课。中学课程要啃透教材，大学课程一定要跳出教材，有些前沿课甚至没有固定教材。中学课程主要是接受，大学读书还要能质疑。认真听课可以帮助我们抓住要领，系统阅读才能深入专业体系，获得独特感悟。我曾经在欧洲的大学执教多年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的Seminar（讨论课）。要求学生通过大量阅读教师所列书目，深入研读，做口头和书面报告，教师评点，学生才是课堂的主角。

所谓兴趣境界，就是要结合兴趣特长去读书。如果说结合专业课程阅读是规定动作，那么围绕兴趣阅读就是自选动作。兴趣是最好的老师。司马光小时候听人讲《左氏春秋》，就兴趣盎然地给家人讲述，后来成长为伟大史学家。同学们所选专业，并不一定都是最优志愿；即使是首选志愿，也未必符合自己的优长。高中生知道自己的愿望，未必了解自己的优长。通过广泛阅读，可以发现自己的兴趣和优长，也可以培养自己的兴趣和优长。即使在所选专业和课程之内，发现自己对于某些领域的某些问题特别有兴趣，进一步系统阅读，超越了现有课程的藩篱。日积月累，也许就有了一些新思路、新想法，成为我们撰写学年论文、毕业论文的选题，甚至培育出我们的创新点。

所谓通识境界，就是要为增益智慧去读书。“通识”与“专业”相对。通者，会通、融通，不偏激不狭隘；识者，见识、胆识。专业对应的是职业，通识对应的是智慧。专业学习获得知识，实践操作获得能力，但知识与能力，并不等于智慧。中国古代思想家墨子说，如果领导者没有通识，“乃使不智慧者治国”，国家必乱无疑。谦卑而自信，志大而心细，是成大事者的智慧；赢不狂妄，输不气馁，是人格健全的智慧。跳出专业看专业，跳出道理看道理，是超越琐屑的智慧。

《三国演义》记水镜先生司马徽对刘备说：“儒生俗士，岂识时务？识时务者，在乎俊杰。”这句话出自《三国志·诸葛亮传》。什么叫识时务呢？我们身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，人类的现代化将因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展现更加丰富多彩的内容。这就是时势和潮流。顺应这一时势，立足历史潮头，就是识时务的大智慧。为此，我们还要结合书本所学，阅读社会这部大书，在实践中参悟人生，增益才智。

亲爱的同学们！

德国哲学家尼采（1844-1900）把人的发展分为骆驼、狮子、婴儿三个阶段。骆驼顺从指令，我应该如何，指适应和学习。狮子意志独立，我要如何，指自立和叛逆。婴儿则意味着一个全新生命的开始，我是如何，追求非凡。我更愿意把以上这三阶段看做各位大学生、研究生应有状态的统一：像骆驼那样虚心学习，像狮子那样精神独立，像婴儿那样摒弃凡俗，追求卓越。

大学生活四年，倏忽而过，却是决定人生未来四十年的关键！南开作为中国最顶尖的大学之一，学风纯正朴实，学生基本功扎实，在世界任何地方，南开人都广受尊敬。南开人从来不认为自己“躺平”也能赢（实际上躺平也能赢只是幻觉，这样的大学并不存在），绝不做躺在高考成绩单上睡懒觉的兔子，而是努力地向前冲刺。“允公允能，日新月异”，德才兼备，不断进取。

亲爱的同学们！

你们成为新的南开人，在周恩来、梁启超、曹禺、陈省身学习或工作的地方读书，令人自豪和开心。同样开心的，还有你们的父母等亲人。在校读书期间，最牵挂你们的就是这些亲人。希望你们在繁忙的学习之余，记得经常给他们微信或者电话联系。不管你成功还是挫折，他们都是永远支持你和呵护你的人，对于他们的爱，应该成为你们努力学习和奋斗的重要动力之一。

“美哉大仁，智勇真纯，以铸以陶，文质彬彬”，让我们以此自勉！

谢谢大家！